米歇尔·沃尔德罗普是美国威斯康辛大学基本粒子物理学博士，担任著名的《科学》杂志撰稿人。三联书店新近出版其著作《复杂》的中译本，这是一部用不无文学色彩的笔调叙述“21世纪的科学”的著作。其本身的“复杂”性难以简述。但读者不难从其叙述中感受到著者的用意，即用一系列新发现和新观点聚集成一个最终目的，“努力形成对自然界，对人类社会的一个全新认识。”这里只取其中之一斑，感受一下这部著作四溢的智慧光泽。
当经济学家布赖恩·阿瑟谈到自己独特的科学发现与研究过程时，做了一个生动的比喻，他认为，每个学者都有自己的研究方式，如果我们把一个研究对象看作是一个中世纪的城堡，四周都是城墙，那么许多人都会像一只“斗架的公羊”，向城堡径直发起进攻。“他们会疯狂扑向城门，尽自己全部的知识力量和聪明才智去摧毁防御工事。”阿瑟自己却喜欢另外一种方式，“我喜欢先沉思良久。我只是在城外扎营，等待着、思考着，直到有一天……城门的吊桥突然就放了下来，守城的人说：‘我们投降。’解题的答案一下子就呈现在你面前了。”这位学者以这样的方式，投入了对“报酬递增率经济学”的研究，引起轰动。
这是一种对学术研究方式的精辟比喻，对当下中国学界来说，具有很强的启示意义。如果我们的学术研究对象也是一座城堡，那么我们习见、常见的研究方式，多是那种“斗架公羊”的进攻方式，而少有阿瑟式的“安营扎寨”的耐心与从容不迫。少有人有如此耐心，静心等待“吊桥”放下来，“和平”入城。阿瑟的研究方式绝不是消极等待，不是把研究对象置于一旁，而是在与研究对象大唱“空城计”，看似没有火力，却始终与研究对象处于“战事”状态中。“沉思良久”，是一种学术素养的高度体现；“安营扎寨”，是对自己学术能力的高度自信；“和平入城”，是对研究对象的尊重。如此做的前提，一方面要基于对自己研究能力的信任，同时还要求去除急功近利的心态，不做滥挖滥采的短期行为，安营、等待、思考，同样需要有对研究对象的真切把握，在“入城”之前，就要对城内的一切有相当的认识。我们的学术界受急功近利的研究方式困扰日久，无论是引进西学还是研究当下社会与文化，到处是浮泛之风和一知半解的流行，是对所论对象的狂轰滥炸。学者应有的甘于寂寞和沉稳心态，对研究对象的真实把握，都显火候不足。理解和吸取阿瑟式的研究态度，实在是大有必要。
做好充分的“技战术”准备，在“城堡”外“安营扎寨”，静心等待“吊桥放下来”，不妨试着一做，学术环境与研究成果，当会更好更多。
